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狗头金(第1/13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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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梦开始的地方  江叉子“嘎嘣嘎嘣”地化了,变成了一江春水。水上漂浮着冰排,在水面上一漾漾的。春天真的就到了。大树在华子身上下着力气,华子气喘着说:明天一早就走?大树喘息着:一早就走。华子下意识地把身上的大树搂紧了,似乎是想让大树永远长在自己身上。  许久,大树还是一点点地从华子的身体里退出来。她却仍然死死地搂着大树。大树此时的心情有些苍凉,他伏在她的身侧道:这回就这一年了,发财不发财的,回来就娶你。  华子哭了,泪水湿湿的,弄了大树一脸。大树把华子的身子搂紧了一些,什么也没说。男人在这时候的心肠总是硬一些。后来俩人都没说什么,但也都没有睡好,一会儿醒一次,一会儿又醒一次。醒过来,他们就死死地抱住对方,生离死别的样子。  春天到了,淘金的人都三三两两地进山了。他们怀着发财的梦想,从春到秋,一年三个季节的一头扎进深山老林里,挖坑捣洞地在沙石里寻找着金屑。金屑被一点点地攒起来,等他们出山时,金屑已经很可观地有一些了,包裹着揣在怀里,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来。然后在大金沟镇的金柜上,换回一些硬邦邦、白花花的银元,硬硬地揣在腰间,感觉很是阔气。淘金的人有的回家去过年,有的干脆就留在大金沟镇猫上一个冬天,等来年开春,再一次进山。  猫在镇上的人,大都是无家无业,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儿,然后把怀里硬邦邦的银元扔在大大小小的妓院里,包括一身子的力气。等到春天的时候,那些硬邦邦的东西都梦一般地飘走了,又是一个穷光蛋,还有一副发软发虚的身板。三五个人聚集在一起,摇摇晃晃地再次走进山里,开始了新一轮的发财梦想。  大树都快三十岁了,他来到大金沟快五年了,五年的时间里,他淘了五年的金。发财谈不上,他帮助华子开了一家豆腐房。华子一年四季做豆腐,在没有大树的日子里,华子做豆腐也能维持生计。  华子是那一年秋天逃到大金沟的。从中原老家出来时,他们一家人有爷爷、父亲,还有母亲。先是爷爷拉痢疾,拉得人成了皮包骨,最后油干灯灭,一头倒在路沟里起不来了。父亲、母亲和她,哭喊着把爷爷埋了。擦干眼泪,人还得往前走。老家是不能回了,先是黄河决堤,大水淹了土地和房,然后又是连年干旱,生活在那里的人饿死了五成。那些没饿死的,挑了全部家当,咬牙含泪地闯了关东。  在闯关东的路上,母亲也得了病,发冷发热的,最后也倒了下去,只剩下她和父亲。父亲挑着担子,拖着她跨过了山海关。  眼前是一马平川的关东大地。此时,父亲和她已是骨瘦如柴,身子轻得像片儿纸,一股风刮过来,站都站不稳。俩人摇摇晃晃着又走了月余,父亲说要躺下歇歇,就躺在了一棵大树下,然后就再也没有起来。  华子孤身一人流落到大金沟,她举目无亲,山穷水尽。走投无路的她,在自己脖子后插了根草,她要把自己卖了。她的想法很简单,谁给她一口吃的,她就跟谁走。这时,她遇到了大树。  大树刚从山里出来不久,金沙已换成了硬硬的银元。看着眼前的华子,他想起自己刚来到大金沟时的样子——他带着小树,见人就磕头,叔叔大爷地叫,就是想讨口吃的。后来是老福叔收留了他们哥儿俩,熬过了一冬。春天一到,他们就随老福叔进山淘金了。  那年深秋,大树收留了华子,帮她在大金沟开了间豆腐房,花去了大树身上所有的银元。那时的华子干黄、枯瘦,身子就像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。  大树没有多想,他就是想救华子一条命,也是华子的乡音唤醒了他的良知。大树除了小树,还有个妹妹,逃荒的路上死了。他一看见华子,就想起了妹妹。  没想到的是,大树又一次从深山老林里走出来,再见到华子时,华子完全变了一个人——水灵,也红润了。一双眼睛扑闪着望着他,让大树想起了刚出屉的水豆腐。  大树和小树在江边有个窝棚,俩人一直在那里过冬。那年冬天,窝棚里只剩下小树一人,大树搬到华子的豆腐房了。他像压豆腐一样压了华子一个冬天。冬天一过,他就下决心要娶了华子。华子现在里里外外被滋润得如同鲜嫩的豆腐,但现在还不是时候,大树还要多挣一些钱,帮小树讨个老婆,然后光光鲜鲜地把华子娶过来。剩下的钱,他要和华子一起在大金沟做个小买卖,有滋有味地生活。这就是大树的梦想。几年了,他一直揣着这个梦想。再苦再累,一想起自己的梦,心里就有了盼头,有了冲动。  晨光初现的时候,大树从被窝里爬起来。华子也起来了,她一早就要磨豆腐。天亮的时候,她要把做好的豆腐送到大金沟人的饭桌上。大树看到丰腴光鲜的华子,就在心里狠狠地说:拼死拼活就这一年了,等秋天俺一定娶你。  华子似乎明白大树的心思,生离死别地一头扎在大树的怀里,用手臂狠命地把大树搂抱了一次。  大树最后还是挣脱了华子,摸索着出了门。  街口上,老福叔、小树、老蔫、刘旦早就等在那里了。这几年,一直是他们几个合伙去淘金。这些人都是前后脚从老家逃荒出来的,亲不亲,故乡人。谁有个为难遭灾的,也算有个照应。他们每个人都肩扛手提着一些吃食,这是他们进山的食物。在这中间,他们还会派人出山买一些粮食运进山里。  老福叔见人到齐了,就“咳”一声,把地上的东西放到肩上,说了句:走球。  五个人排成一排,摸摸索索地向暗处走去。老福叔养的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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